第二天,我忽然一睁眼,发觉已经上午十一点多,手机上有十多个未接来电,除了小娟的号码外,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“嗨!又迟到了,我干嘛把手机调成震动的!”他自言自语着起床,边洗漱边拨通小娟的电话。小娟在电话那头说:“有位何先生找你一上午了,你昨晚到底在哪个旅馆住着?”
何先生三十多岁,衣着考究,身材削瘦,说话得体又和气。见到我后,他并不急着说明来意,而是关切地问我昨天有没有伤着哪里,边问边道谢,称赞我好样的。
“现在这世道,像老弟你这样仗义的人太少了!”夸完,又非要请客,带着我和小娟去了一家颇为高档的餐厅。
吃饭的时候,小娟的眼神飘忽不定,目光一直往餐厅内穿着各式名牌的“成功男女”身上定格,一脸艳羡。我看在眼里,不禁暗自感叹,心思飘到了毕业后。
何先生不时跟我闲聊,饭都快吃完了,仍是不提来意。其实他不说,我也知道他是来要U盘的,这是在等自己开口问,最好直接把U盘塞给他,他就不用另做酬谢了。我又看了看小娟,暗想:你不提,我也不提,着急的又不是我。
吃过饭,小娟不明就里,拉着我说要回学校。何先生赶紧拦住她,说:“恩,那个,我昨天晚上丢了个东西,你们捡到了吧?”
我故作讶异,问:“什么东西?”
“其实也没什么啦。”何先生满面堆笑,“就是一个能存东西的钥匙链,里面有点我私人的……呵呵,你懂的。”
我早看过了,当然知道他在撒谎,但看他这么着急,也不好意思再跟他打岔,于是说:“哦,你这么一提,我想起来了,你是不是在找U盘?哎,昨天被那个抢劫的打了一拳,肚子疼死了,去药店买药,一掏兜,有个这玩意儿。”
何先生赶紧又虚寒问暖,问伤得重不重啊之类的,并且从钱包里掏出一沓子,往我手里塞。我边接钱边想,里面的文件挺重要啊,出手这么阔绰。同时,他伸手往兜里掏U盘,却掏了个空,想起早晨起得匆忙,U盘还在旅馆房间的电脑上插着。
三人赶忙跑到我住的那家旅馆,向老板说明情况后,打开房间,走到电脑前一看,USB插口上是空的。根本没什么U盘。
“奇怪了!”我皱起眉头,仔细回想了一会儿,“昨天明明忘记拔了,怎么没了呢?老板,我退房后有没有人进来过?”
老板说:“对了,小茜把这屋收拾了一下,我打电话问问她。”
小茜是旅店老板的女儿,在外地上大学,清早帮父母打扫了一下旅店后,已经坐火车返回学校了。旅店老板给她打电话,对方是关机状态,只好发了一条信息,询问她把东西放哪儿了。何先生按捺不住,提议动手在店里找,看能不能找到。问题是,那只U盘比一截筷子大不了多少,不知道确切位置,在偌大的旅店中翻找,好似大海捞针。结果几人找了半天,也没找到。
旅店老板倒也热情,宽慰何先生,让他先回去,说什么急事也不差这一两天。何先生一脸焦急,欲言又止,最后说:“这样吧,我先住在这里了,等你女儿的消息。”说完,又转向我,“那个,阿熊,你看,东西也没找到,你能不能先……”
我明白什么意思,于是又把钱掏出来,还给何先生。看看表,发现已经要上课了,于是和小娟一起回了学校。来到校门口,又是昨晚那个门卫,门卫还认得我,仍是跟他要学生证。我拿不出来,正想跟他解释,小娟突然说:“在这呢,他的学生证在我这。”
我不免诧异,问:“昨晚干嘛不拿出来?”
小娟说:“忘了告诉你,你的学生证是那个人早上交给我的。”
我的理解是,昨晚扭打时候,学生证丢了,何先生去江边找U盘,捡到了。然而那只U盘怎么会掉进自己口袋里,他百思不得其解。课堂的间隙,他跟死党我聊起了这件事。我推测道:“会不会是那个何先生故意装进你兜里的?”
“他干嘛要这么做?”我问。
“你想啊,你昨天不是看见俩人在追赶么,那家伙肯定是怕东西被对方抢走,才趁乱塞进你兜里,然后摘走你的学生证,今天好找你要!”
我的这一推测,合情合理,我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:“真有你的啊!看来这件事还挺复杂的。”
“嗨,咱不管他那个”我说,“他给你多少酬金?”
我说:“没数,怎么也得有两三千。”
“你看你怂的!给了你,就不能再还给他,这下好,回头他找到U盘,还认识你是谁?”说到这,我一拍大腿,“不行,我觉得那货肯定不是好鸟,说不清是干什么勾当的,咱们不能便宜了他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我想了想,说:“咱现在就去找他,告诉他又有个人来跟你要U盘,现在还没对那个人透露呢,吓唬吓唬那个何先生,看他什么反应。”
大学的课程并不急,俩人当即便折回了旅馆。到那儿一看,何先生仍坐在柜台边,正跟老板闲聊。我按照我教的那样,到他面前悄声说了那些话。何先生刚听到一半,脸色立刻变了,拉着我到走廊里,掏出钱包,将里面的钱悉数塞到他手里。
“阿熊,那人可不要招惹,难缠得很!”何先生瞪着眼,压低声音,“这些钱你拿着,回头他再找你,告诉他你什么都不知道!他自己就走了。”
我和我从旅店出来,一路简直像跑似的回到学校,找了个僻静的地方,把钱一数,13600。
“灰金啊我,这可是咱第一桶灰金!”我显得异常兴奋。我比他更兴奋,等于突然多出一年的生活费。这事得请客,俩人把要好的同学叫到一块,在火锅城摆了一桌。吃饭的时候,我喝了两瓶啤酒,心里一热,竟把当天的事对几个同学侃了一通,结果还没过夜,消息就传开了。夜里,几人回到学校,我拉着我到宿舍分钱,一人一半。我却说什么不肯要,觉得自己不过出了出主意,分个三分之一就不少了。俩人正在推辞,忽然进来三个人,这三人有高有低,气质却相仿,全都带着眼镜,不修边幅。
由于看着眼生,俩人又正在拿着钱来回推,我不禁警觉起来,后退两步,问三人干嘛的。三人中一个瘦高个子说:“你就是我吧?哎,俺们是三班的,我叫陈辉,那什么,想跟你说点事。”说着,陈辉递上一支烟。
我把钱装进兜里,让三人坐到下铺,说:“好像没在三班见过你们?”
“哦,不是一届,我们都大四了。”陈辉说,“听说你捡了个U盘?”
我一听他提这事,不免又警觉起来,只是疑惑地看着他,不吭声。我搭腔了:“辉哥,你问这事干嘛?”
陈辉没有回答,而是继续问:“那个姓王的给了你一万多?”
我下意识点了点头,陈辉立刻激动了,骂道:“靠!那……”突然止住话头,改了口,“我,我如果说那个U盘是我的,你信不信?”
“你别开玩笑了,你的东西,人家干嘛给我报酬?”我以为他在胡说。
这时,另外两个人搭腔了:“没开玩笑,那真是我们的,我都能说出里面存着什么。”
据陈辉说,那只U盘中的文件,其实是他们几个研发的一种驱蚊程序,可以装到智能手机里,靠声波驱蚊。由于暑假时候,三人在那个王老板的公司做过一段暑期工,互相认识,聊天时候王老板知道他们研发了这个东西,居然趁他们不注意,到他们租住的屋里把软件偷走了。
“哦……原来那个家伙不姓何”我皱着眉,“怪不得我说他不像好人。可是我昨天夜里还看到个人在追他。那人又是干嘛的?”
陈辉一听,也是纳闷,推测道:“八成是黑吃黑。那什么,那套程序肯定有很大的商业价值,即便比不上蓝牙,卖个几十万肯定不成问题。我,咱得赶快了,别让那孙子再跑了!回头只要把软件抢回来,卖了钱咱几个分。”
我最受不了鼓动,顿时来了兴趣,拉着陈辉等人就要折回旅馆。
“等等!”我突然拦住他们,“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?可别回头东西抢回来了,警察叔叔也跟着来了!”
“嗨……咱们到那后,你不会先问问他?他还敢抵赖?”
五人终究又去了那家旅馆。去的时候,我耐不住激动,还给小娟打电话,说自己马上就又能赚一笔,咱毕业后的创业启动资金都有了。小娟觉得不对,正想问他去干什么,他便把电话挂了。
旅馆仍在营业,老板在柜台前看电影,两眼眯着,似乎睡着了。几人一进门,他立刻精神了,起身招呼,看到我,说:“哟,又来了,你们要几间房?”
我编了个谎,问老板何先生走了没,那个U盘找到了么。何先生摇摇头,说:“没呢,这闺女也不知道怎么了,还没开机,他在房间。”